當麻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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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型:短篇(全文3594字不含標題)

---CP:《SPEC》瀨文焚流X當麻紗綾

---故事內容參考東野圭吾的《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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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麻她,死掉了。

 

在一起案件中,被射穿了心臟,死掉了。

 

我看著她的血從身體裡飛濺出來,噴到我的臉上,溫暖而冰冷。

她的頭髮散亂在空中,最後她向後倒下,留下的只有身邊碰撞到地面的聲音。

 

就這樣。她永遠地退出了這個世界。

 

我在想,刑警這份工作到底有多可惡。

 

至今為上,我到底見過多少人死在我的眼前?

明明,我不想看到任何人的死亡。

——明明……

 

 

我幻想著她會笑著爬起來,抹掉臉上的假血,天真地說:「逗你玩的~」然後露出一個很欠打的笑容,像個淘氣的孩子似的。

 

然而她沒有。

 

我一直待在醫院,她卻連一次都沒有張開眼。

 

死了。

 

這突如其來的現實讓人感覺太不真實,就像有人一棍敲下來,卻麻木到連聲音都遺忘了。如果這是個夢,就趕緊給我醒來吧。

 

「你一定要活下去,你是唯一的光明。」

明明就跟你說過了,你這個笨蛋!當麻紗綾你這個笨蛋!蠢材!滿身大蒜味的餃子女!

 

我站在她的屍體面前很久很久,就像遺忘了所有的言語一樣,無法組織完整的句子。

 

「當麻。」最後,喊出來的是她的名字。

 

那個自以為是、渾身都是餃子味,總是一頭亂髮的女孩的名字。

那個已經不會再從沉睡中醒來,冷冰冰的躺在我面前的女孩的名字。

 

「差不多玩夠了,當麻!聽到沒有!這樣一點也不好笑!」

 

但是,她沒有任何回應。無論如何呼喚。

只有我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裡迴響,與冰冷的空氣融合,一聲一聲虛弱地傳入我的耳裡。

使人發冷,卻絲毫沒有麻痺我的神經。

 

只要她願意醒來,笑著說她是鬧著玩、拿我開玩笑的話,就算她以後要怎樣耍我,要怎樣胡鬧,我都可以容忍。

 

即使是這樣,也不行嗎?

 

真遺憾,為什麼我沒有像當麻那種可以把死去的SPEC擁有者召喚回來的SPEC?

 

一瞬間,我彷彿聽到了當麻的聲音……

 

——「我是當麻。」

她站在我面前,高興地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

 

——「能夠與你相識份外激動!」

她站在離我很近的位置,我能夠看到她褐色的瞳孔、笑彎了的眼,還有像雪一般潔白的牙齒。

 

——「好吃,超好吃。」

她埋著頭拼了命似的把眼前的食物一點一點地塞到嘴巴裡,褐色的頭髮亂糟糟的,蓋住了她的眼睛。

 

——「私情是大忌。但是……我明白的。」

令人驚艷的橙色和黃色奇妙地融合在一起,那個名為「太陽」的東西在天邊緩緩向上升。她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沙啞得讓人覺得非常的舒服。

 

——「姐胃口好招誰惹誰了?!犯罪了嗎?姐犯哪條罪了?」

吃了十多碗雞肉蓋飯還說了這樣的話,我不客氣地一拳打在她的鼻子上,不出所料,她的鼻血一下子就出來了。

 

像玫瑰一樣,鮮豔的紅。

 

比起現在在臉上乾了、變硬了的血跡,更加妖豔而美麗。

 

那些話,都是出自那張嘴。那些神情,我都記在腦袋裡。

 

我呆站在一旁,一直看著她已經變得蒼白的無血色的嘴唇出神了,手中握著的依舊是那個紙袋。

 

啊,已經,不會再從那個嘴巴裡發出聲音了。

 

我把她那微卷的褐色長髮夾到耳後,她的樣子看起來就像睡著的嬰兒一樣純潔。

 

已經不會再醒來了嗎?

 

我原來是那麼冷血的嗎?竟然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如果當麻知道我為了後輩和前輩的死而哭,卻不為了她流下一滴眼淚,她一定會一腳把我踹飛吧。

 

已經不會再醒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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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半年過去了。我慢慢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繼續自己的工作。

 

內心卻一點一點地脫軌,無法回到正常的道路,亦無法繼續前進。內心的時間在半年前就開始停滯不前。

 

我甚至覺得自己正一點一點地瘋掉。

 

生活被打亂,身邊的一切好像一瞬間全部崩塌,肉眼所看見的美好景物不過是假像,就像是用最後一口氣勉強支撐著而已,一旦連這一絲的氣力都消失掉,就會沉沒在無盡的黑暗深淵。

 

這段日子實在太苦悶。每一天都不曉得為了什麼而起床,又為了什麼而工作。

 

總是覺得身邊響起行李箱的滾輪聲音,回頭一看卻總是什麼也沒有。

 

直到那天我遇見了她。

 

她站在警局的正門前,若有所思地眺望著不遠處的一間店。

 

那是當麻經常去的餐館。她跟那裡的老闆混得很熟,頭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是因為吃完餃子後發現錢包丟了而被老闆揪著到警局。

我曾經被當麻領著到過那間餐館好幾次,而這半年來的晚餐多半也是在那裡解決。

 

我對眼前的女生感到好奇。她留著黑色的長直髮,手裡挽著一個小巧的粉色包包,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衣和淡紫色的長裙,腳踏一雙布鞋,感覺並沒有刻意打扮。

 

「請問妳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當我走近她身邊時,她才發現我的存在。卻在回頭的一刻發現我們的距離太近而「嗚哇」一聲叫了出來並向後退了幾步,瞪圓了眼睛。

 

那個表情,跟當麻有點相似。

 

「請問妳在這裡有什麼事嗎?」

 

「……只是印象中那裡好像有好吃的餃子而已。」

 

「是說那間店嗎?」我伸出手指了指那間餐館。

 

「大概吧。」她拋下這句有點含糊的話後就轉身邁開腳步離開。

 

「等一下……妳要去那裡嗎?我也正好要去那裡。」我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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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吃好吃~~超好吃~老闆!追加十份!!」

 

我坐在她對面,驚訝地盯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瀨文桑你不吃嗎?」她一口吃掉一個加滿大蒜的餃子,眨著眼問。

 

我也拿起了筷子,夾起了一個餃子,像她那樣一口吃掉了。

 

「啊…你……名字……?」我一邊咀嚼著口中的餃子,一邊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啊。差點忘了。我叫戶田紗織。」她面無表情地說,手中還拿著筷子,做了個敬禮的手勢。

 

我盯著她的手出神了,這個動作感覺很熟悉。

 

她不為意地垂下手,在旁邊的包裡亂翻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似的掏出一個東西推到我面前。

 

那是我的警察證。

 

「瀨文桑你這個笨蛋,連這個都能掉了,要是被別人撿了亂用怎麼辦?」她把最後一個餃子塞到口中。

 

「我吃飽囉~謝謝款待~~」語畢,她大步大步邁向門口然後舉起手揮了揮說:「下次見~」頭都不回地步出了餐館。

 

我依舊沒能回過神來。只聽到老闆一邊煎著餃子一邊喃喃自語:「總覺得跟當麻好像呢……」

 

對。

 

洗髮水的香味,滿身的大蒜味,吃餃子的習慣,還有偶然相似的語氣。

 

總覺得,好像當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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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之後就算沒有事先約好,每隔兩三天都總會在店裡偶遇她。她就像是故意挑好我下班的時間過來似的,甚至在我來到之前就預先點了我的那一份。

 

她總是會挑從門口數上的第二張桌子坐下,而我總是會在她對面的位置靜靜待著。

 

在這麼近的位置出神地看著她,是我無法更改的習慣。

 

「瀨文!瀨文!」

 

我又一次因為看著她出神而被她大聲地喚回現實裡。

 

「真是的!瀨文你怎麼老在出神!」她無禮地直呼我的名字,低著頭一口一口地吃著餃子,任由頭髮掩蓋自己的面容。

 

她說她是大學生,今年大三了,是個工讀生。之前遇到意外在醫院躺了半年,不用上課的時候就會溜到這裡吃餃子。

 

「瀨文……」她依舊低著頭吃著餃子,眼睛盯著翻開了的課本跟我說,「你怎麼總是在我身上找另一個人的影子?你看著我的眼神就好像透過我看到了誰似的。這樣真惡劣。」

 

雖然她這樣說,但語氣平淡冷靜得並不覺得她有生氣,只是單純地陳述一個事實。

 

我只是愣住了,沒想到她一直都知道……

 

我一直有意無意地在她身上尋找著當麻的影子,並且任由這種行為成為習慣。

 

她見我沒有說話,就從包裡拿出一疊用夾子夾好了的資料,推到我面前:「是這個女生吧?」

 

「半年前,當麻紗綾死了對吧?」她用手指指了指我面前的資料上的一張照片,上面的人是那個讓人無法釋懷的怪胎。

 

「中間無聊的過程我就直接跳過吧,總之簡而言之,現在,當麻紗綾的腦袋,在這裡。」她指著自己的頭部。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半年前,這個女生正好遇上事故吧,在醫院躺了半年,剛剛出院。

 

這樣就能解釋了。為什麼這個女生身上會有當麻的影子。

 

慢住,腦部移植的手術是合法的嗎?還有這樣真的會成功嗎?

 

啊,不過隨便了,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發現自己的行為舉止都變得奇怪,所以我才去醫院問過。」

 

「真令人困擾啊,居然變成了一個喜歡吃餃子的怪女人。」

 

「是啊,真令人困擾啊。性格扭曲,還滿身大蒜味。」我附和著,眼睛盯著某一點出神,苦笑了一下。

 

「瀨文!別把姐也一拼罵了!!」她瞪大了眼拚命想擺出生氣的樣子,眼眶卻不曉得為什麼紅了,一副要哭的樣子。

 

『啪!!』

 

我一掌拍在她的頭上。

 

「妳!給我尊敬點!別老直接喊爺的名字!」我把手放在她頭上,頭垂得很低很低,低到快看不到臉。

 

因為低著頭,眼前就只有當麻最喜歡的——加滿大蒜的餃子而已。

 

慢慢它們變得模糊,怎麼也看不清。

 

等到再次看清時,桌面濕了。

 

「我說啊……妳別學著當麻的語氣說話!你不是當麻啊……。」我維持著把手放在她的頭上,放在當麻的腦袋所在之處。

 

「……我想我應該不是整個腦袋都移植了,因為關於自己的記憶還是保留下來了。所以說我也沒有這位當麻小姐的記憶……不過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就是關於這個腦袋裡的片段。」她在我收回了手後抬起了頭,直直地盯著我,那個神情也跟認真時的當麻很相似。

 

「我每天睡覺時都會夢見某些片段。因為是亂七八糟的片段,所以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全部都是瀨文桑。在類似醫院的地方回頭看著「我」,哭著問我怎麼辦、不知道是誰死掉了,你抱著屍體大吼、在天台看著日落不發一言、「我」被潑了一身汽油時衝出來保護「我」……還有拿出手機自拍影片引出犯人、握著「我」的手說:「很溫暖。」……這些全部都是不屬於我的回憶。但是卻讓人覺得是像寶藏一樣珍貴的回憶。」

 

「但是這些回憶感覺就像是會慢慢消失似的。畢竟我不是當麻。不可能作為當麻的替身活下去。正因為每一個人都是無法取代的,所以才特別。當麻沒來得及傳達給你的東西,我已經好好傳達給你了。所以,這是最後一次跟無法忘記當麻的瀨文先生見面了。不要再停在這裡了,好好活下去吧。當麻紗綾,還有跟當麻紗綾一起的回憶,請都不要忘記,懷抱著這一切,好好活下去。」語畢,她拿起了包包,站起來準備離去。

 

我追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

 

「當麻!」這一聲,在店內迴盪,彷如當天那個棕髮女生被槍擊中時,我用盡全力喊的那一聲似的。

 

 

當麻廢了自己的左手那天我要是能好好地抱住她就好了,她被槍擊中躺在地上發抖時我也好好地抱住她就好了。

 

那個時候和那個時候,為什麼都沒能好好地抱一抱她呢?

 

她深呼吸一下,用沙啞的聲音說:「我不是當麻啊。瀨文你這個筋肉笨蛋。」

 

我鬆開了手,隨後聽叫開關店門的聲音。

 

那一天,當麻死掉了。

 

當麻她……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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